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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孟 abo】雾里逢君不见君之番外二(终)

本文正文+番外正式完结了。TXT我过两天就传

预警:按照孟君—孟晏—仲堃仪的顺序(没有剧情)

孟章所不知道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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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华殿可能是宫中三座天枢国内最为位高之人的主殿中,最早点起烛火的一个,一旁的内侍们早已习惯了大公主每日寅时便起的作息,听到殿内唤人的动静后,一众早已在门外侍立的内侍们低头捧着孟君需要的衣物和洗漱品脚步极轻的推门而入。

孟君早已静坐在床头,见内侍们进来便极为自然的起身抬起双臂,任由他们帮自己换好衣物,服侍着洗漱完毕后,从床头墙壁上抽出仲堃仪前两年送给自己的剑,提气稳身的走到宫殿中间空着的院子里,按照往日的习惯练起剑来。

孟章当初如何也未曾想到,孟君竟然能把练剑这个习惯从四岁一直保持到如今,于是便在孟君10岁生辰的那日,将临华殿重新翻整了一遍,按照自己的构思加上孟君的要求,增加了许多原本殿中没有的购置。

待练到日头渐渐升起,孟君才利落的挽了个剑花把剑收入鞘中,一旁侍立的奉剑内侍弯腰恭敬的接过孟君手中的利刃,带着一身热气洗漱了一番后,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宫人们帮自己着衣挽发。

这时突然一跟在孟君身边的老宫人面上带着难得没有掩盖住的慌张,低着头匆匆走入正殿中,口呼“公主饶命”直接跪在一旁。

天枢长公主昨日刚过了14岁生辰庆诞日,自几年前起,周身气势愈发犀利,同幼年的孟君而言,仿若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宫殿内的宫人们也知公主平日里虽说待自己不苛刻,但若是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事,势必不会被轻饶轻放的,如今见从公主几岁起便伺候在一旁的老人都犯了错事,一众人便更不敢抬头了。

孟君听闻也不急着问什么事,任由那人浑身有些发抖的跪在大殿中间,待一旁的宫人们帮自己收拾妥当后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张姓内侍身旁,微微垂下眼眸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老奴有罪,今天早上,那枚挂饰……不见了。”张宫人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忐忑的说。

她跟在公主身边多年,也算是当年被旧王选任的第一批在公主身边服侍的人,自然知道公主平日里有多么爱护那枚鎏金挂配,纵然自己不知道其有什么意义,但也知自己此次必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你说什么!”孟君闻言不禁猛地瞪大了双眼,虽说立刻发现了自己失态收敛起了表情,但眸中深处还是泄露了几分冷峻,“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本君说清楚!”

“是。”张宫人连忙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她也算是见证了公主从入宫到现在一点一点变化,自然明白孟君向来不喜宫人们哭哭啼啼的柔弱样子,鼓着胆子飞快的梳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昨日里是公主的14岁诞辰宴贺,临华殿里人来来往往的,公主您白日里让我把盛着挂饰的盒子拿出来,奴便将那盒子拿了出来,后来您去……宣宁宫赴宴,奴便将盒子放回了原处……”

“然后呢?”孟君皱着眉无意识的用左手手指敲打着右手掌心,竟同仲堃仪往日里的动作十分相似,张宫人知孟君的心性,见此状便知道孟君此时定是心情极差,便低头紧接着说道:“因昨日里临华殿实在是来往人太繁杂,奴今早上便想查点一下各物,这才发现那盒子不见了的。”

“可还有其他物丢失?”孟君闻言思索了一番后问道。

“还未有其他大物件丢失,因那盒子虽是长久放在那但也是公主嘱咐过好生看管的,故奴才发现那物不见了的。”张宫人答道,临华殿是极大的且各类赐物繁多,当年孟章也是考虑到自己女儿天性喜玩,故特意将靠近自己寝宫的最大的一座宫殿赐给了孟君。

而且孟君极受孟章和仲堃依的宠爱,所得之物不尽其数,若是有大物件丢失或许能很快发现,但像是这种不大的盒子之类物品没了,若不是极其在意的怕也是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的。

孟君环顾了一下宫内四周,语调有些冷硬的说道:“怕是众人觉得本君好欺负,便都趁机偷到本君的头上来了,张宫人,如何罚你先不提,本君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把昨日里来临华殿里偷懒摸鱼的都给我查出来,待本君下朝回宫再做打算。”孟君所说语调听上去冷静,但难得蹦出的一个‘我’字称呼来,也能稍稍窥探到其内心波澜。

“奴必不辱公主使命。”张宫人一听,心里舒了口气,自己前几年被侯爷敲打过,这几年也是跟着性子越发冷冽的公主逐渐走了过来,自己能够多年稳居公主身边人的地位,自然是能力不差,怕就怕在公主这次不给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

孟君在宫中威严愈发的高了,她此话一出,原本就寂静的殿里仿若有被冰上了一层雪衣,众人只觉得心里发冷,待孟君上朝后众人才敢稍稍喘了口气,却见方才的张宫人眸色深沉的站起来说道:“老奴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偷到了临华殿来。”

孟君自12岁便开始上朝,如今早已习惯了朝上的各类规矩,趁着端坐于殿首之上的王弟扭头同他身旁的仲父王商议的时候,双眸微微一眯环视过此时殿中的各位大臣,一股看不到的机锋正在宫殿上头盘旋。

自己父王走了的时候,孟君仿若是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梦,来到了一个自己陌生的地方,这里有着面上挂着疏离笑容的仲父王,有着暗自谋夺朝堂之上权利的王弟,还有一个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长公主……

孟君将这个朝堂上居最高位的两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王弟孟晏如今已有10岁了,在普通百姓人家里也算是一个可以撑起半片门户的男儿了,何况是在这个自从父王走后人心凶险的宫里呢,倒是仲父王,孟君有些不解的微微瞥过面上还带着几分宠溺的自己另一个父王,自己虽说是他女儿,但这几年也越发看不透他了,若说仲父王恋权,但又一副对孟晏慢慢蚕食他权利的举动状若不知的姿态,若说仲父洒脱放手,但他又在朝堂中时常同王弟出言直逊。

孟君想到此处低下头轻声叹了一气,自欺欺人的强迫自己不再去细究自己唯二留下的两个亲人之间的那说不清的暗涌。

从发现挂饰遗失到找到昨夜里趁乱偷东西的小内侍,张宫人也只用了孟君一个上朝的时间而已,孟君从张宫人手中接过那个已经显得有些陈旧的檀香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见那枚鎏金挂饰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挂饰的背面还留着自己幼时不小心摔的那道痕迹,“啪”的一声将木盒扣上,眼中带着几分怀念用指腹轻轻划过木盒。

 

“爹爹。”六岁的孟君带着几分伤心和委屈跑进了宣宁宫,见只有孟章一人坐在那里静静的翻看着奏文,立刻凑到孟章身边眼中有些忐忑的拽了拽孟章的衣摆。

“怎么了?”孟章有些疑惑的放下手中的奏文,见孟君难得忘了行礼就直接跑了进来便知孟君自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语调软下来问道。

孟君如四岁时的自己一样,挤到孟章身边坐下,孟章也不介意女儿亲近自己,只是他还记得前几日孟君还一脸信誓坦坦的说道自己长大了,不能再粘着爹爹了,今天却不知为何有些反常。

见孟君心情低落,孟章也不急着问女儿,只是耐心的用手掌抚摸着孟君脑后的发丝,孟君在自己爹爹身边待了一小会儿后才闷闷的说道:“今天早上,我身边的叶宫人把我父亲送我的东西摔地上了……”

孟君从怀里掏出那枚印有龙纹的鎏金挂饰,瘪了瘪小嘴不开心的说:“而且,这里还有一道痕迹。”孟君伸手在挂饰背后的裂纹上描了一下。

孟章见是那物,心里也是一愣,自己倒是不知孟君竟然将它看的这么重,便说:“那君儿想怎么处置?”

“虽然是叶宫人给君儿摔了,但也是君儿没放好的原因,怪不得她……”孟君到底是年幼心善,不也忍心责罚宫人,自己叹了口气道:“只是君儿觉得把父亲给自己的东西弄坏了,父亲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孟章知女儿的纠结便说:“既然君儿觉得自己也错了,便直接跟父亲说明原委,你父亲听后定然不会责怪君儿的。”

“真的吗?”孟君闻言开心的眨了眨双眼,抬头冲着孟章张开小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道:“糟了,君儿掉了一个牙,不能让爹爹看到。”

孟章装作没有看到女儿偷偷打量自己的小眼神,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一个木盒递给孟君道:“若是君儿怕再跌了,便将挂锁放在盒中好好保管如何?”

孟君接过盒子望了望一脸笑意的孟章,珍重的点了几个头,自己后来夜里见到了来宣宁宫的父亲,便将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果然如爹爹所说的一样,并没有怪自己。

只是后来,那时也不谙世事的自己并没有发现,叶宫人不久就被调离了临华殿,自己也再也没有见过他。

 

“公主,这个偷儿……”张宫人的话打断了孟君的回忆,孟君眼神轻轻往下一扫,又很快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名小宫人的身上离开,孟君只听到自己语调毫无波澜的轻声一句:“直接处置了,若是有人好奇,便跟他一起上路吧。”

“是。”张宫人垂头低声应下。

 

 

“王上,老臣认为此时出兵万万不可!”朝会殿中,一名高位老臣扬声冲着只身一人孤零零坐在殿上的孟晏说道。

孟晏处变不惊的冲着那人微微一笑,道:“那尤傅认为,我天枢此时应如何应对天璇的发难和遖宿对我边境的蠢蠢欲动?”

“我天枢边境已安稳十年有余了,且各国相安无事共谋发展,若是我天枢贸然出兵……这于国不利啊!”尤傅一脸忧国忧民的说道。

“哦?那尤傅的意思是,我诺大的天枢,就任由着他国欺辱上来?”孟晏虽说面上忍着,但心里却憋了一股火气。

“尤大人说的对啊,我国这几年各方百姓安乐,实在不是发兵的好时候啊。”

“天璇只是要借过我国而已,不过是从边境出发,于我国并无大碍,王上可展示我天枢上国风采,允他大军过境又如何?”

“遖宿前些年已经被故去的旧王和侯爷打的爬不起身来,怎会贸然攻打我国?王上莫要主动发难,丧失我天枢国风!”

孟晏脸上原本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听着座下一群官员的一言一语,心里烦闷的很。父王在世时便嘱咐过自己,万万要提防他国进犯,也料到各国之间安稳不过十数年而已,如今也是到了时机,自己在位期间各路兵马都没有放下训练,只待寻好战机,一统钧天旧国。

“其他各位大人没有什么想法吗?在这里都一并说与本王听听吧。”16岁的少年天子脑中有些发胀,微微躇眉问道。

一时之间,底下的一阵阵附和之声不绝于耳,尤傅听在心中自是十分得意,便欲拱手再说些什么。

“微臣认为此言不妥,王上此时出兵必是打败他国的最好战机。”一稳重低沉的男声突然从百官队伍中传出。

此话虽得孟晏心意,但说话的人却让孟晏不由得更是紧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略是复杂的问道:“武阳侯可是有什么说法?”

朝堂之上并无亲属之称,孟晏便只得叫仲堃仪侯爷。

“臣有本细奏。”仲堃仪说着把衣袖中自己前几日写到的一些见解呈了上去,待孟晏翻开奏文细细看来的时候,仲堃仪继续说道:“旧王去时便曾委之微臣,不得延误军中各训。且前十年的各国平稳不过是假象,在座的众位大人都心知肚明,何必如此欺瞒自己呢?”

虽说仲堃仪这几年在朝中的势力被孟晏稍作削弱,但孟晏不知出于何意,仍任其为丞相监国一职,且其为当今天枢王孟晏的生父,众人自然不好辩驳什么。

尤傅被憋的一脸通红的听完仲堃仪十分条例且句句切中要害的军务分析,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已经有些信服了,哼哧哼哧的憋了几声后说道:“既然仲大人都已经安排的如此妥当了,不知何人可担任领兵大将一职,怕是仲大人您身重繁务,不便离城吧。”

孟晏看完仲堃仪的奏文,更是肯定了发兵一时,只是尤傅说的也对,自己根本就不能放心在军中根基甚重的仲堃仪领兵外出,但一时却是没有适合的将领,自己手中虽说有几个将才,但官职不高,比起仲堃仪而言怕是难以服众。

孟晏想到此处,眼眸视线略过正垂首朝着自己拱礼的仲堃仪,发现待自己父王宫中大火之后,自己越发看不透自己的这位父亲了……

如今的仲堃仪对自己已经不复十年前的温和宠爱了,虽说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温情,但孟晏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待孟晏自己年龄稍大一些后,才发现父亲看向自己的神色中,不知从何时开始,眸中最深处总是带着一股敌意一般的冷峻。

但却偏偏对自己在朝中削弱他势力的行为呈现出一种放任的态度,仿若是一个在一旁看着自己孩子胡闹的好父亲一般,哪怕仲堃仪是作这种壁上观的态度,孟晏都能深深的感受到自己在朝堂中对抗仲堃仪的无力。

仲堃仪的势力在朝中已是盘踞多年,就算是如今势力有些削弱,但各官员还是无意识中听命或者畏惧于自己父亲的命令,就像是如今一样……

“若是大人不自荐的话,本王就……”孟晏皱眉在心中来回盘旋几个名字,缓缓的说道。

“王上,臣愿请旨领兵。”孟君主动从官员中站了出来。

孟晏一见自家臣姐主动出来,眸中不禁一亮,自己竟然忘了从小武力远高于自己的姐姐。

在孟章去世的那会儿,仲堃仪无暇顾及一双儿女,自己从小性子跳跃的姐姐便承担起安抚自己的责任来,如今已有十年过去了,姐姐也从当年言语肆无忌惮的长公主变成了在军中略有凶名的将军,前年领兵小战天枢北面异族也是获得极大的胜利,对于孟君,比起仲堃仪来孟晏自然是更信任姐姐。

只是,孟晏有些复杂的垂下眼眸,如今这一战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孟君因为自己受了伤,自己能在去见逝去的父王。

“今日朝议暂定如此,明日再谈。”

孟晏说罢便起身下朝了。

待回到自己的御台殿,孟晏才坐下便看到孟君走了进来,挥手退散了宫人之后,孟晏有些疲累的说道:“虽说王姐武艺不凡,但是……”

孟君知道孟晏是担心自己,毕竟孟君虽说有能力,但先天也只是个中庸,必然在某些方面不比上乾元,孟晏担心自己也是应该的。

孟君如今性子虽说已是冷静了许多,但说起武艺和领兵之事,话中还是带着几分当年自信满满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若是让我出兵,必会给王上带来一个诺大统一的钧天旧国。”

“阿姐……”孟晏语气比起朝堂之上软了下来,难得露出几分还有些稚气的表情道:“我当年答应过爹爹……要保护阿姐的。”

孟君一笑,那双同孟章相似的眉眼一弯周身肃杀的冷气便退散了不少,缓缓蹲下身来双手握住孟晏微凉的手掌,自己跟孟晏已是几年未曾如此亲近了,孟晏身子一僵,但还是紧紧回握了一下,“那爹爹必然是骗了阿晏的,爹爹明明跟我说,君儿是姐姐,要保护弟弟的。”

“那爹爹就太坏了,爹爹明明说阿晏要保护姐姐,不让姐姐受伤的。”孟晏垂下头有些闷闷的说着,全然不见刚才在百官之前的冷硬,就像是一个寻求家人保护的孩子一样,有些迷茫的眨着眼睛看向孟君,“那……父亲呢……”

孟君闻言一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如今的仲堃仪让两人都捉摸不透,浑身上下明显散发出一阵疏离感,而且如今下了朝,仲堃仪也不像是两人幼时记忆里那样,带一脸略显无赖的笑容紧紧跟在父王身后蹭进宣宁殿,宣宁殿也是多年未曾有人居住了。也再也不会像是孟晏幼时那样,将自己举过额头,亲昵的把自己抱在怀中,在自己夜里看书不肯睡下的时候,强硬的将灯熄灭看着自己躺下,更不会在爹爹教导自己语气颇为严肃的时候,带着几分调侃的之意故意无视一旁爹爹看他的眼神,插话帮自己打圆场了。

一切都变了,变得让孟晏有些猝不及防,变得让孟晏觉得自己前几岁过得好似是一场梦,后来梦醒了,什么记忆便都消散了。

“父亲,自然是心里挂念这阿晏的。”孟君有些心疼的站起身子将坐在椅子上的孟晏抱入怀中,“只是爹爹去了,父亲难免有些疲惫。”

孟晏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窝在姐姐的怀里,想着前些天自己安插在仲府的棋子给自己的报备。父亲有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自己静静的待在一个已经有些残破的院子中,似是拿着一个盒子说些什么,若是再想打探详细,便寻的不得了。

“阿晏知道了。”孟晏再抬起头来时,眼中的脆弱已经消散了,手掌紧紧握住,自己是绝对不会辜负爹爹和天枢上下对自己的期盼,天晴破晓,黎明将至,是为孟晏。

 

 

天色还早,远处天边还带着阴沉沉的黑云,天枢北面的延城郊外,一处庄子已经开始冒起黑烟来了,仲堃仪熟练的将饭菜和粥汤做好,看了看锅下面的柴火只冒着星星点点的亮,便起身离开去叫醒还在沉睡中的孟章了。

孟章感觉身边有人摇了摇自己的肩膀,猛地一睁眼发现是头上已是冒出白发的仲堃仪,孟章有些不适的翻了个身道:“仲卿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仲堃仪老了老反而不复年轻时的沉稳,语气有些雀跃的说:“孟章忘了么,昨夜里我们说好今天一起进城买些花种,装点装院子的,不然光秃秃的怪难看的。”

孟章这才想起自己昨夜里说院中原本的银杏被移去了都城中的仲府中,自己觉得看着院中心里有些空落落,便随口一提,没想到仲堃仪倒是放在了心上。

孟章见仲堃仪如此积极,也不好打消他念头,只得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自己才抬起胳膊,仲堃仪便将自己手中的衣衫接了过去,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仲某帮孟章穿衣,孟章怎么能这样!”

也不知老话说的是不是在理,反正孟章觉得仲堃仪是越活越幼稚了,见仲堃仪有些不忿,孟章也不说话,只是乖乖的抬手任由他帮自己换好衣衫,带着一脸满意的打量了几下自己后,仲堃仪说道:“孟章快点出来,我已经把朝食备好了。”

孟章任由仲堃仪拉起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到院落中,仲堃仪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利落的从东厢房中端了好几趟才备好饭食,两人刚刚坐下准备吃饭,一条浑身皮毛黝黑的狗从一旁窜了出来,急切的在孟章脚下打着圈,还小声的嗷叫几声。

仲堃仪眼色不善的看了几眼那条被孟章捡回来的狗,说道:“小黑太不听话了,孟章,我们还是把它买了吧。”

小黑像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敌人’说的话,冲着仲堃仪拿出歪了几下头,继续在孟章脚下打逛。

小黑是孟章之前从路边捡回来的,当时它已是瘦的皮包骨头,而且身上还带着几处被殴打的伤疤,看到孟章时眼中仍是倔强有神的冲着他叫了几声,仿若是警惕一切陌生人的靠近。

本来院子中就自己和仲堃仪两个人,平日里自己还会有些无聊,便起了兴趣将小黑捡了回去。倒是仲堃仪见到孟章如此关心的照顾小黑,暗地里偷偷的吃了味,颇有些幼稚的故意将小黑在冬日里关在门外,或者是将孟章交代他敷给小黑的要昧下,不料小黑竟然如此顽强,在两人阴错阳差的照顾下,渐渐地好了起来,并且非常有灵性的亲近孟章,有些排斥仲堃仪。

孟章冲着仲堃仪使了个眼色,仲堃仪虽有些不甘,还是乖乖的回到东厢房中将准备给小黑的食物拿出来,仲堃仪才走出房门,觉得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心里猛地跳的厉害起来,仲堃仪只觉眼前的一切变得很是模糊,又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

“仲卿,你怎么了?”孟章坐在院落的石凳子上,仿佛没有发现刚才仲堃仪的异常一样问道:“你不会还在跟一条狗较劲吧,没准备吃的?”

“怎么会,孟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孟章说完话,眼前一切突然又清晰了起来,仲堃仪含笑将准备好的大碗放在地上,见小黑过来低头吃着尾巴不停的摇摆,仲堃仪有些不屑的移开视线道:“我们这就出发吧。”

“行。”孟章放下手中的碗筷点点头。

城里卖种子的店里客人不多,掌柜的手臂撑着头在阳光下一点一点的,仲堃仪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道:“掌柜的,你这里有什么花种子。”

快要睡过去的掌柜被一惊,一下就清醒了过来,看到仲堃仪和孟章后脸上堆笑的说:“我家店里的种子那可是这延城最全的。”

掌柜的照例吹嘘了一番后,开始对着仲堃仪介绍各种种子以及种植方法,仲堃仪一边听一遍认真的点点头,孟章在一旁打量了殿四周后,看到有菜种突然来了兴趣,道:“掌柜的,你们这菜种怎么买?”

掌柜见仲堃仪没有说什么异议,便转而给孟章介绍自己的菜种子,说着:“种些菜种也好,家里的儿女也能跟着吃点,比外边买的菜要便宜多了。”

仲堃仪还未说什么,便听到孟章笑着摇摇头说道:“掌柜的说笑了,我家里并未有儿女,只有孤苦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而已。”

仲堃仪闻言一皱眉,这才想起什么,嘴巴张了张想问道那君儿和阿晏呢,话在嘴边却又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摇了摇头,脸上继续撑着笑容走到孟章身边,帮孟章掩了掩有些不平整的衣领,还未说些什么,便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跟孟章买好了菜种回到了在郊外的院子里。

孟章弯腰蹲在地上,认真的用着手中从店老板那里买来的手铲翻土,见仲堃仪竟然在一旁发愣,不由得招了招手道:“仲卿,你方才不是还要自己亲自种吗,怎么突然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孟章,”仲堃仪走了几步拉起还蹲在地上的孟章揽入怀中,附在其耳边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叫着他的名字,孟章,孟章,孟章。

“仲卿?”孟章将手中的铲子扔在地上,有些疑惑的双手回抱住突然变得有些不安的仲堃仪,道:“仲卿你怎么了?”

“孟章,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仲堃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仲卿?”孟章不懂仲堃仪什么意思,抬起手想要推开仲堃仪问个明白,却觉得眼前这人双臂力气大得很,仿若同整个世界角力一般将自己狠狠抱住,“仲卿,你太执着了……”

 

“孟章!”仲堃仪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是睡在仲府的寝室中,额头鼻尖还渗着汗,仲堃仪不由得扭过头去想要看看身边那人是否还在,却只能看到自己黑色中掺杂着几分白色的头发散在枕头之上。

“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在屋外伺候的下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刻小声凑在门口问道。

“没事。”仲堃仪缓缓闭上双眼,嘴唇微启说道,“孟章,孟章。”

如今的自己当真是老了,孟章你除了在我梦中,还会出现在哪里呢?

常言叹道,有雪先相访,无花不作期。雀罗谁问讯,鹤氅罢追随。身与心俱病,容将力共衰。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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